暮汐

【遇见逆水寒/方应看x我】愿与君同

*热烈庆祝遇见逆水寒拿到版号!!!

*写给在这段时间一直忐忑地等待音讯的每一位方夫人!!方应看,你快回来,我愿意嫁给你!!!




【正文】


按说四月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,天是被高高挂起的青色,随意一瞥都有将开未开的花朵涌进视野。

 

我掰着指头数,这时候在我先前的那个世界里,该算是五月,天还没有热起来,风里都是黏腻的水汽,紧巴巴地贴在皮肤上,像是较着劲不让你呼吸,又像是要把春色里所有的甜蜜揉进每一寸肌肤、每一个毛孔。

 

我来到这大宋前活得过于自在,总不在意时间,科技使人倦怠,我早已失去了在脑海里自由换算公历农历的技能。别说是记住换算法则,就连现在我已在这生活了这么久,经历了这么多,可还总记不住时间。

 

我戳戳彭尖,因为实在不好意思,笑容里都带着几分讨好。

 

“今天是第几天了?”

 

“三十三天。侯爷依然没有书信来。”

 

我那句没来得及问出口的“是否有他的书信寄来”堵在唇齿间,像小时候贪心一口塞满的糯米团子,发不出声,可也咽不下去。

 

“姑娘,二十多天了,您每天都来问一遍,想记不住也难啊。”

 

呵,好你个彭尖,都学会抢答了。

 

方应看他走的时候才三月初,大约是为了我安心,早十余天就说了要远行的消息。但也只是说了要远行,去哪里,同谁去,做什么,这些一概不好提。我当然明白,便也不问。他今后还会有无数次这样不可说的行程,我只管把一颗心在胸膛里放好,再收拾好所有细碎的风景,等他回来一一捧与他看。

 

——我先前就是这么打算的。

 

可他这一去月余,竟是半点消息也得不到。古代不比现代网络发达,但凡只要有一点通讯信号便有机会联络。不谈路途遥远舟车劳顿,年后各地阴雨连绵,不少地方的官道都遭了秧,天气一直不好信鸽也放不出……我为他的杳无音讯找遍了借口。

 

可他还是没有消息传来。

 

我们上一次出行竟还是前去铁血大牢,一想到我就更气。

 

哪有人前脚还深情款款地求婚,后脚就当没发生过似的捉弄人的??

 

我愤愤以小人之心揣度他,这人别不是后悔了那一番情话,故意走得无影无踪好叫我死心。

 

我细想想方应看那讨厌的脾气,觉着也不是全无可能。但我本能地觉得,他这人若真打算斩断联系,必然是用更决绝,或是更漫不经心的方式。

 

那便是出了紧急的事?若非情况不容许,他从不会这样晾着我许久。

 

我紧张起来,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去想。我知道他是神通侯,神通广大的神通侯,但他又不是金身罗汉,我总怕他有一天像模糊的梦境里一般,鲜血淋漓地出现在我面前。

 

不管是哪一种……我当初若是干脆地答应他多好。

 

 

我只好告别了彭尖,回神侯府去。

 

师兄们也都不在,他们像是说好了似的在这段时间从身边蒸发消失。

 

但师兄们还有信来,方应看却只言片语也不给我。

 

木盒子里已经存了二十来张画,桌子上铺着的是个半成品,无一例外,画的都是方应看。皱眉的方应看,展眉的方应看,合着扇子抵着下巴的方应看,打开扇子遮着半张脸的方应看……每张都好看,但又都不如他好看。

 

我提笔给这张新的方应看描摹眉眼,想起他离开时拿扇子敲我的头。

 

“不用太过担心我,莫说我这次只是去处理些寻常事,即便是龙潭虎穴,也困不住我神通候方应看。”

 

大约是为了冲淡离别的不安,这家伙临走前还要捉弄我一下。

 

他骑在马上,在晨曦的金色光芒里回头对我笑:

 

“等我回来,要听到你的回答。”

 

他促狭地眨眼,语气里是一贯的不容拒绝,十足得意,万分欠揍。

 

 

我画完小像却犯了难,之前的已经画完了冰雪消融与草长莺飞,画过了金明池畔也画过了三潭映月,这一副该添些什么才好?

 

正犯难,小厮急急忙忙来报,说是有个叫彭尖的在门口等我,有急事要说。

 

我踉踉跄跄地跑出去,迫不及待要听他的消息,又怕是他的消息。

 

直到我远远瞧见彭尖那一张如释重负的笑脸,才放下心来。

 

“姑娘上午刚走,下午这信就送来了。怕姑娘心急,彭尖亲自给姑娘送来了。诶……?!姑娘别哭啊!!”

 

刚刚跑得太过着急,气都没喘匀,眼角挂着眼泪,我自己觉得还好,倒是吓坏了彭尖。

 

“没事没事,”我深呼吸,一边笑一边想这幅样子要是落在方应看眼里,他必定要好好嘲笑我一番。

 

确认我真没事,彭尖抱了个拳便急匆匆地走了。此次方应看行事机密,连彭尖也没带,这段时间彭尖的担忧比起我来必定只多不少。

 

四月真真是好时节,草木抽条拔节,虫兽破茧生长,万物都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力,似乎一切美好的事都可以发生。

 

我坐在阴天的庭院里,手里捧着薄薄的信,像捧着久未露面的太阳。

 

“年初各处雨雪肆虐,着实毁去不少良田民居,我去的地方更是连官道都损毁难通,赈灾之事从年初拖延至今,如今总算打点妥当,这才得空修书。这穷乡僻壤连纸墨都难以入眼,这信你看完丢了便是,若是想要本侯的墨宝,回去要多少都有。

 

初春乍暖还寒,百虫横生,你大病初愈,毁诺城的神医万般叮嘱,绝不可贪生冷吃食,亦不可为了新鲜的衣裙花样贪凉。若有什么差池,我方应看再神通广大,可也没有第二颗心来救。

 

你这女人想必不会亏待自己,我不在的时候应当也是自在畅快。只得空时多想想我便是,但不要忧思过甚,我只要你喜乐无忧,才好赴我百年之约。

 

旅途甚是无趣,想到有你等候,汴京泼天富贵繁华竟也有了几分意趣。

 

或许下次可以同你一起出游,也不必被笑说归心似箭。

 

我不日启程归京,最迟月底便可抵达。我想要那个答案,不愿再等。”

 

我捧着这被方应看百般嫌弃的纸张,确实是太薄了些,大约稍微用些力气就会扯坏。只能小心翼翼地叠好,连多看几眼都舍不得。墨迹背后那些龃龉,他不说,我便不问,他只要我喜乐无忧,我只愿他平安归来。

 

回到桌案前,那副方应看的小像明明出自我手,眉眼却兀自神采飞扬起来。手指上还沾着淡淡的龙涎香气,想来这人虽嫌弃,却也将信纸在身上揣了许久。我想起那时与他去金明池放红叶,他也是书信里这样故作不在意的骄傲模样,不禁莞尔。

 

他这样的人,配上任何背景都是要被他比下去的。

 

于是提笔,只留了四个字:

 

愿与君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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